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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如海沒有對何氏隱瞞杜若蘭的口是心非，因為他擔心善良的妻子也會上當，何氏當時聽了也表示傷心，並且說了：“她恨我還好說，可香兒是她的妹妹，香兒那性子是從不與人爭的，蘭兒為什麽…”

所以何氏之後也沒去看過杜若蘭，杜如海對這點也能理解。

不過在不得不給杜若蘭選人家時，杜如海真沒想到何氏會給這個庶長女找這麽好的人家——杜若蘭是庶長女，配人家的庶次子是合理的，而那家的父親是禮部清吏司的主事，嫡長子剛參加了今年的會試。

這可是官宦人家呢！杜如海驚喜何氏的大度，同時又擔心自己的大女兒配不上人家，更會連累另兩個女兒的婚配。

“這個朱家的當家主母我之前見過幾次，是個有誥命在身，極守規矩的夫人，我尋思蘭兒到他們家是能學好的。”這點何氏不能瞞杜如海，更何況她知道，在男人心中所謂的守規矩，自然就是賢惠得幫丈夫納一堆小妾，又對所有庶出子女視若己出。

杜如海果然也是這麽想的，可這樣他更不好意思了：“人家能看上若蘭嗎？要是那丫頭到了朱家亂說話？”

“女孩子就是嫁到了婆家，也沒有糊塗到貶低娘家的道理。”何氏可沒說是朱家主母專門放出的風，人家家裏就是要找那種在娘家不會做人，把人得罪光的女孩，杜若蘭絕對符合標準。

……

杜若蘭的婚事比前世可是晚了一年多。她嫁的也換了人家，杜若香也讓碧桃去打聽了一下，這家的門戶可比原來那家更嚴，朱家的當家主母更是眼睛裏揉不進沙子的主。但人家誥命夫人的底線也有，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。

這樣杜若香就不用管了，她這大姐是洗心革面還是變本加厲。種什麽因便結什麽果吧。

杜若香現在最在乎的是事關杜家生死存亡的大事，所以二月底的時候，她難得又飛出了自己的繡樓，進了信王府。

名義上，信王這時候還在了江西，但其實信王府的某間屋子裏，不但賀雲佩在。林行羽、姚小茗、苗夢之，甚至郭明玉都在。

杜若香來的時候，幾個男的都已經來了，可見他們半夜出門比她容易，只有郭明玉比她晚了一點點兒。進來就抱怨不想住郭家了。

郭家去年發生的事，不但杜若香知道，全京城的人也至少有一半都知道。

去年九月份的時候，郭家的周老太太，也就是郭氏的嫡母，人類郭明玉的奶奶過世了，老太太臨終遺囑，將自己名下的財產分了五份，四小份給她的四個嫡親兒女。一大份給了她的嫡長孫女郭明玉。

老太太為什麽給郭明玉這麽多，親戚們都知道原因——還不是繼母不慈，老太太掛念可憐的孫女日後嫁人的事。

這遺囑連老太太的親女兒都沒意見，偏偏是呂氏叫了起來，她一口咬定郭明玉已經死了，老太太一定是糊塗了說錯了。遺產是給郭彩玉的，那才是老太太的嫡長孫女！

郭明玉不就在大家跟前嗎？這繼母不喜歡前房兒女的，大家是見多不奇，但人在身邊卻公然說人死了的還真是頭一個，就連郭老爺也覺得不好意思，斥呂氏閉嘴。

時機正好，郭明玉當眾解除了呂氏的法術，於是呂氏一下子就全都想起來了…當年落水的郭明玉…是她不讓人救…結果第二天一早濕漉漉向她索命的…

呂氏的神經夠堅強，居然沒嚇暈，只嚇得語無倫次說了一大堆不該說的，什麽“你不是掉池塘裏了嗎！？我命令不許救你的！你怎麽爬上來的！？”

呂氏還拉自己身邊的丫環婆子做證，證明當時她們也在場。

可郭家的親戚長輩現在都圍觀呢，哪個丫環婆子敢承認曾害過主人家的大小姐？何況郭明玉又沒解開她們的記憶。

還是有個機靈的婆子言道：“夫人一定是傷心老太太病故，神智不清楚了！”

呂氏的樣子的確如同瘋癲，再說郭家寧願出個瘋女人也不願出個狠心殺人的毒婦，大家都接受了這個解釋，只是呂氏之後就再也沒清醒過。

……

把人嚇瘋，這點郭明玉也沒想到，她只想讓呂氏當眾認罪的。

現在的郭家，整天有個瘋女人喊什麽：“她明明已經死了，老太太的錢是留給我女兒的！”

這發瘋的呂氏單獨關個小院，普通人影響不了，偏郭明玉的耳朵尖…

郭明玉一到信王府就抱怨，賀雲佩就笑了：“那你現在離開不就行了，郭家的大門還能擋住你？如果你怕修改所有郭家親朋好友的記憶麻煩，那就只改郭老爺的，說你為老太太求冥福出家了，反正那當爹的也不是東西，讓他背上為個繼室逼前房女兒出家的名聲，還算便宜他了。”

這主意真不錯！郭明玉眼睛亮了，嘴裏卻不屑：“我還沒逗郭家人玩夠呢！誰要你出餿主意！”她的語氣更像在撒嬌。

賀雲佩笑笑，也沒生氣。

杜若香看這兩個，總覺得他們的關系不知道什麽時候更親近了，但似乎又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親近——郭明玉對賀雲佩說話的語氣，倒有點像自己對自己的二個哥哥。

沒容杜若香多想，金光一閃，凈悟穿著極正式的、做法會才披的袈裟最後一個進來了，他一進來，屋子裏的氣氛馬上嚴肅起來，尤其是杜若香，手心都出汗了。

凈悟看的也是杜若香：“地府終於同意，貧僧將令祖父的魂魄帶回了人間。”

杜若香張張嘴，但喉嚨發幹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
他們今晚等在這裏，就是為了等凈悟把杜若香祖父的魂魄帶到人間，本來按地府的規矩，亡魂自然應該待在冥界，但杜若香祖父知道的秘密可能事關天下蒼生，地府如果不想在未來某一時段突然加大工作量，必然會同意。

杜若香不擔心凈悟帶不回來，她擔心的是祖父一直不肯說的秘密，這負責勸他開口的是凈悟，這位高僧為了這件事已經下地府好多次了，可怎麽勸她祖父就是不肯說，而在地府凈悟甚至說了杜家將來滿門都會死，可她祖父似乎不信他。

凈悟如今唯一能確定的，就是杜若香的祖母衛氏也不知詳情，據地府的鬼差講，衛氏私下裏不只一次求丈夫對她說，可急了她丈夫只對亡妻吼：“我又沒讓你在這兒陪我，你大可投胎去啊！”

“我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，還有我的孩子們，我怎麽放心去投胎？”衛氏哭道。

杜若香的祖父杜衡聽了便嘆氣：“是我對不起你。”

可嘆氣歸嘆氣，說對不起也只說對不起，其他的杜衡一個字也不吐露。

本來地府是有孽鏡臺的，亡魂一照生平就全播放，想瞞也瞞不住，可杜衡和衛氏的一切正常得不能再正常，包括他們的死亡——從江南探親回京的半路上，遇上了劫匪，杜衡當下沒的，衛氏受驚過後沒的。

可要如此，有什麽不能說的？又為什麽說不知道怎麽死的？

能瞞過孽鏡臺的，這在地府也是個大案，其實要是用搜魂的法術也能強制問出來，但對普通魂魄用這種法術，尤其是還沒肉身支撐的，必然會對其造成損傷，那樣的魂魄將來再投胎，智力上會有無法修覆的缺陷。

在沒有確定杜衡是否做惡前，地府不會對他用法術逼問，再說要不是杜衡本魂堅持不走，地府還發現不了孽鏡臺照出的不是全部——這點能證明不是杜衡為逃脫地獄的懲罰而做手腳。

凈悟他們因此分析，這可能不是杜衡本身幹的壞事，他是替別人在隱瞞，可什麽人能讓他在杜家滿門都危險的情況下還守口如瓶？

現在離決戰不過半年了，賀雨寧沒耐心再等杜衡自己開口，他給杜若香下了令，如果杜衡連親孫女也不告訴，他就強行搜魂，後果怎樣他不承擔。

“大不了我讓令祖父來世投胎王府當補償，一個白癡王爺皇帝會願意養的。”太子殿下在宮裏可沒白待。

但那到底是杜若香的親祖父，她可不願意，榮華富貴對個白癡又有什麽用？

……

“師父他有要事在身，這裏的事由我們來辦，還請各位道友各進其位。”凈悟袖子一揮，本來才幾十米的室內擴大了十幾倍，桌椅板凳連墻上的裝飾都不見了，只有地上的法陣發出幽暗的光芒。

姚小茗等按之前演習的站進某個方位上，合這些修仙者之力設陣，當然不是為了防杜衡的魂魄會趁回人間時逃跑，而是怕這裏的動靜讓魔物察覺——要知道京城現在的魔王數量不是一只而是兩！

唯一沒站位的杜若香，她有更重要的任務。

看著陣勢啟動，周圍的環境一點點變暗，直到杜若香連離她最近的郭明玉也看不見了，她才走進陣裏面，明明現在還是在屋子裏，門窗緊閉的，她卻感覺陰風陣陣，耳邊總是響起什麽什麽或哭泣或嚎叫的聲音，這就是地府的氣氛嗎？

杜若香走到了陣中，便看見一錦袍老者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，愁眉不展的望向她這邊。

杜若香也只當沒看見的準備從他身邊走過，卻是那老者叫住了她：“這位姑娘，你可知道京城皇商杜家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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